古风故事集第87章 香尘记
时维宋仁宗嘉佑五年汴梁春深。
御街两侧青罗伞盖如云霞珊瑚秤杆耀日华。
其间有“瑞和香铺”门楣悬百年旧匾字迹古朴凝重。
铺内檀烟袅袅奇香弥漫非寻常俗香可比乃因张氏祖传秘制龙涎香方独步天下。
少东家张延嗣弱冠之年眉目清俊却常倚朱漆柜台眼望窗外喧闹市井神思恍惚。
其父张诚鬓发已斑终日伏于后坊调香十指沾染深紫赭红如岁月刻痕。
每见延嗣魂不守舍辄蹙眉长叹:“香道贵乎专精心若游移则芬芳易散矣!” 延嗣耳中何曾听得入?坊间“快活林”赌坊喧嚣如沸早勾其魂魄。
那赌坊门前青石板被踩得油亮如鉴出入者或锦衣华服或鹑衣百结唯眼神皆一般炽热贪婪。
延嗣初涉此道尚知遮掩只敢携十数文铜钱小试。
然赌局如深沼愈挣扎愈沉沦。
铜钱渐尽竟至偷窃柜上散碎银两。
一日被老掌柜赵叟瞥见赵叟素日沉稳此刻亦惊得手中象牙算盘“啪嗒”落地珠子四散如泪。
“少东家!此乃铺中流水岂可轻动?”赵叟颤声道。
延嗣面红耳赤支吾难言狼狈而遁。
赌债如雪球越滚越大。
延嗣红着眼竟将铺中整封纹银裹入怀中。
张诚察觉银库骤空惊怒攻心气血翻涌眼前骤然一黑踉跄扶住冰冷香柜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喷溅于刚制好的龙脑冰片上殷红刺目如碎玉泣血。
“孽子!此乃祖业血脉所系……汝竟……”言未毕张诚已颓然倒地。
延嗣仓皇归家只见灵幡高悬白烛垂泪老父僵卧灵床再无声息。
他双膝一软跪倒尘埃灵前铁盆内纸灰被风卷起如黑蝶乱舞扑打其面竟不知痛痒。
赵叟立于侧老泪纵横指其厉声道:“老东家心血耗尽皆因汝这败家孽障!瑞和香铺百年清誉今毁于汝手!” 延嗣心中混沌竟于悲戚中陡生狂悖之念:既已无路何不孤注一掷?他竟趁夜色撬开密室铁锁盗出那盛放龙涎香秘方的紫檀木匣复入“快活林”意欲以之抵债翻本。
赌坊内乌烟瘴气骰子于青瓷碗中脆响如敲骨吸髓。
延嗣孤注一掷匣子重重押在“大”字之上。
开盅刹那“幺、二、三”赫然在目!周围爆出哄笑如利刃剜心。
那满脸横肉的庄家狞笑着抓过紫檀木匣:“张家秘方?归爷了!小子滚吧!” 延嗣如遭雷击魂飞魄散跌跌撞撞奔回香铺。
赵叟早已闻讯立于门前面沉如铁。
待延嗣近前赵叟忽自袖中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裁香银剪“嗤啦”一声竟将自身所着葛布长衫下摆剪断一大幅! “孽障!”赵叟声如裂帛“自今日始你我主仆恩义便如此袍!张家香火亦断于你手!速去!莫污了百年老铺清净地!” 布片飘落尘土如断翅之鸟。
延嗣呆立片刻终于转身踽踽独行融入汴梁城如血残阳之中。
自此昔日张少东家沦为街衢乞儿。
初时尚能蜷缩于相国寺檐下闻晨钟暮鼓嗅佛前檀香残留忆及自家铺中馨芳愧悔噬心。
然饥肠辘辘终难敌腹中雷鸣。
一日风雪交加饿火中烧竟潜至城西荒废小庙。
见神龛前供着几个干瘪粗饼不顾一切扑去攫取狼吞虎咽。
“阿弥陀佛!施主饿极情有可原然窃取佛前供奉终是罪过。
”一老僧悄然立于身后声如古井无波。
延嗣惊回首口中饼渣噎住满面羞惭。
老僧观其形容虽狼狈眉宇间残存一丝清气叹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敝寺后院缺一劈柴担水之人施主可愿暂栖?” 延嗣绝处逢生涕泪交流伏地叩首:“愿!弟子愿!但求一箪食一瓢饮洗心革面!” 破晓即起劈柴之声震荡寒寺;日暮方歇水桶沉重压弯脊梁。
汗浸旧衫掌心血泡叠生磨成厚茧。
偶有闲暇延嗣常痴望寺外隐约可见的旧家方向。
一日于柴房角落拾得半册残破《香谱》如获至宝就着昏黄油灯以指蘸水于冰冷地面勾画香料配伍之形。
昔日父亲殷殷教诲赵叟谆谆点拨字字句句于清苦劳作中反刍愈明。
昔日浮华恰如檀香燃尽唯余此心内一点真味于灰烬里悄然萌蘖。
岁月如流倏忽十载。
延嗣随老僧离了汴梁辗转至洛阳于城南赁一小铺重操旧业悬起“净尘香坊”小小木匾。
他深居简出终日埋首坊间。
昔日张家秘制龙涎香虽成绝响然十年磨砺其技已臻化境所制沉水、白檀、甲香清幽醇正迥异凡品渐为识者所赏。
一日薄暮铺门将掩忽有数骑骏马踏碎街衢宁静驻足门前。
为首乃一华服青年眉目疏朗气度雍容下马入铺目光如炬扫过架上诸香。
“店家可有上品龙涎?”青年开口声如金玉。
延嗣心头猛震强自镇定:“龙涎稀世小店仅有沉水、栈香数品客官可愿一观?” 青年微露失望仍取过一饼沉水香细嗅忽而目露惊异:“咦?此香清冽透骨尾韵甘醇悠长火候之老到竟不逊当年汴京瑞和张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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