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守的十七年第29章 一个人的家
他们走了真走了。
屋里彻底空了静得吓人。
那点挤出来的暖和气儿一下子就被抽干了剩下个冰冷的、黑黢黢的壳子和我这个没处搁没处放的“野人”。
奶奶可算逮着理了骂得更欢实。
“丧门星!克爹克娘的东西!要不是你你爸妈能扔下这个家不管?看着你就来气!”她好像把爸妈走的火气全撒我一人身上了。
骂得比往常更毒更难听。
我缩在小黑屋里不敢吱声。
肚子饿得咕咕叫锅里是空的米缸快见底了。
分家时分的那点口粮眼看就要吃完了。
爸妈走时说的“寄钱回来”影子都没见着。
奶奶才不管我们这屋的死活。
她那边该吃吃该喝喝偶尔扔过来两个啃剩的包谷棒子或者一小碗馊了的剩饭像喂狗一样。
“饿不死就行!” 我不能真等着饿死。
得自己找吃的。
上学路上眼睛不再只看路了像探照灯一样扫着路边。
看到能吃的野菜马齿苋、荠菜、灰灰菜赶紧蹲下揪一把塞进书包里。
放学打猪草的时候也给自己划拉点能下肚的野果子酸溜溜的涩得拉舌头但能顶饿。
有时候饿狠了趁奶奶不注意溜到屋后她的小菜园子里偷摸揪两把小青菜叶子或者挖个还没长成的红薯揣在怀里跑回小黑屋生的就啃了。
吃得一嘴泥心里砰砰跳怕被她发现。
水也得自己挑。
那井绳又粗又沉我人小没力气一次只能摇上来小半桶。
扁担硌在瘦骨嶙峋的肩膀上压出深深的红印子疼得钻心。
走一步晃三晃水洒出来湿了破布鞋脚冻得麻木。
来来回回好多趟才能把灶房那口小水缸添个底儿。
奶奶看见了还要骂:“磨磨蹭蹭!挑点水跟要你命似的!洒了一地糟践东西!” 柴火也得自己砍。
后山上的枯树枝不好找得往深里走。
抡起比我还高的砍刀手臂震得发麻半天才能砍一小捆。
背回家奶奶还要挑拣:“净捡些细毛毛柴不经烧!没用的东西!” 晚上睡觉最难受。
那破床一下子变得那么大那么空。
四面漏风被子又薄又硬根本焐不热。
我把身子蜷成一团使劲缩在角落里想象着弟弟妹妹还在身边的样子。
可摸到的只有冰凉的、带着霉味的床板。
静太静了。
只有老鼠在屋顶棚上窸窸窣窣跑动的声音还有窗外呼呼的风声。
有时候能听见奶奶在主屋那边的咳嗽声、骂声或者和爷爷低低的说话声。
那些声音反而让我觉得更孤单好像全世界就剩我一个人被扔在这小黑屋里。
害怕。
怕黑怕静怕老鼠怕奶奶不知道啥时候会冲进来骂人。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窗户纸从黑变灰再慢慢亮起来。
只有一样事我没落下——上学。
再饿再累再怕早上我都会爬起来。
把脸洗干净把那身唯一的好衣服换上(虽然很快就脏了破了)背上我的花书包。
书包里野菜野果压着课本。
上学路上是我一天里唯一能喘口气的时候。
能看见小燕燕她能跟我说几句话。
能坐在教室里听冉老师讲课。
那些字啊数啊像有魔法能让我暂时忘了饿忘了冷忘了害怕。
书本和铅笔是我从那个冰冷绝望的家里偷出来的唯一宝贝。
煤油灯是别想了奶奶绝不可能再让我点。
我就只能趁白天在学校拼命地学拼命地记。
放学干活休息的间隙蹲在地上拿树枝在泥土上划拉学过的字。
冉老师好像看出点啥有时会多问我一句:“萍萍最近家里还好吧?”或者下课了把我叫到一边塞给我一小块用草纸包着的红糖“拿着泡水喝。
” 我不敢要又舍不得不要。
攥着那块糖心里酸酸胀胀的跑回家藏起来馋极了才舔一小口甜味能一直钻到心里去支撑我好几天。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熬着。
我像棵石头缝里的小草被风吹被雨打被踩踏但还是歪歪扭扭地活着。
饿极了就啃野菜渴了就喝凉水累了就缩在墙角喘口气怕极了就心里默念学过的课文。
一个人守着一个快空了的破屋对付着一个恨不得我消失的奶奶对付着肚子里永远填不空的饿对付着夜里没完没了的怕。
有时候蹲在溪边洗野菜看着水里自己那个瘦得像猴、头发枯黄、眼神麻木的影子我都快认不出那是谁了。
这就是我的家。
一个人的家。
冷冰冰空荡荡饿得前胸贴后背。
但只要还能背着书包走去学校只要还能翻开课本我就觉得我还没完全被扔下。
还有那么一点点东西是抓在我自己手里的谁也抢不走。
书包里那把野菜是活下去的力气。
课本上那些字是爬出去的指望。
虽然那指望细得像根头发丝风一吹就能断可我还是死死攥着不敢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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