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火防盗防闺蜜姐妹风雨荆棘路第224章 元老的痰盂
会议室空调定在18℃却压不住那股突如其来的燥热。
椭圆长桌一侧坐着革新派——西装挺括、领带紧绷PPT翻页笔在手中像一支尚未出鞘的手术刀;另一侧是中山装与工装混杂的“老师傅”方阵胸口扣子敞开露出脖子上挂着的旧工牌金属边缘被岁月磨得发亮。
今日议题:新战略落地——数据化改造与传统产线融合。
主讲人年轻副总裁曹天宏的左右手战略总监林翰。
林翰刚把激光笔指向PPT的第三行关键指标声音清朗:“因此传统采购流程必须接入新的ERP模块实现端到端可视化——” 话音未落对面响起一声洪亮而浑浊的清喉咙声: “咳——呸!” 一口浓痰被毫不掩饰地吐进一只锃亮的黄铜痰盂。
痰盂边缘雕着缠枝莲铜光在顶灯照射下晃出一道刺眼的金线。
吐痰的人刘师傅退休董事元老中的元老中山装领口磨得发白却仍旧扣得严严实实。
他放下痰盂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抬眼像把烟头按灭在敌人脸上: “花里胡哨狗屁不通!一帮书生坐在空调房里想出来的空谈能管得了厂子里的事?” 寂静。
空调气流声被无限放大。
林翰的激光笔停在半空红光微颤像突然被拔断电源的手术灯。
刘师傅无视众人抬手招了招像在叫服务员:“痰盂呢?把我家伙拿来!” 随行徒弟小跑着递上另一只黄铜痰盂——与方才那只同款缠枝莲纹路一丝不苟只是内壁更深仿佛能装下整个旧时代的唾沫与怨气。
他把痰盂往脚边一放发出“当”一声脆响金属碰撞大理石像老式机床夹具落位宣告加工开始。
“我跟着老董事长(曹天宏父辈)跑供销的时候”刘师傅嗓子里滚着浓痰声音却愈发洪亮“靠的是二锅头和红塔山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不是靠你们PPT上画的饼!”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节粗大皮肤裂纹里藏着洗不净的机油黑渍:“小子你车间里的机油味闻过几天?知道扳手怎么拿吗?” 林翰的脸在众目睽睽下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他张了张嘴数据、图表、逻辑此刻全被那一口痰堵在喉咙。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必须先跨越那只黄铜痰盂——那里面晃动的不只是黏腻的液体还有整个旧秩序对“书生空谈”的蔑视。
会议室里开始出现窃窃私语。
老派人物们交换眼神嘴角挂着心照不宣的笑;少壮派则低头把愤怒写在键盘敲击声里。
有人把钢笔帽按得“咔哒咔哒”作响像给这场不对称战争打节拍。
刘师傅得势愈发得意。
他抓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下茶水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他用袖子一抹继续道: “你们说要数据?我告诉你们数据就是这口痰——吐出来才知道是浓是稀!你们那什么ERP能管得住工人偷懒?能管得住客户喝酒?能管得住——” 他又是一声清喉“咳——呸!”第二口痰准确落入痰盂发出令人不适的“吧嗒”声。
有人下意识掩鼻却不敢出声。
林翰终于找回声音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刘老数据化不是取代经验是让经验可复制、可追踪、可优化。
我们尊重传统但更需面向未来——” “未来?”刘师傅嗤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未来就是你们这些穿西装的把厂子拆成Excel表格再卖给别人?” 他猛地起身中山装扣子因幅度过大而崩开一颗在桌面弹跳发出清脆的“叮”。
他指向林翰又像指向所有革新派:“你们敢不敢跟我去车间闻闻真正的机油味?敢不敢跟我去仓库看看那些被你们称为‘非核心’的零件是怎么养活几百个家庭的?” 会议室死寂。
林翰的拳头在桌下攥紧指甲陷入掌心。
他知道此刻任何反驳都会被那口痰声淹没;任何数据都会被“机油味”碾压。
这不是逻辑的战争这是符号的战争——痰盂对激光笔老茧对Excel。
就在此时一个细节被有心人捕捉——行政助理小赵悄悄用手机对准痰盂按下快门。
照片放大黄铜内壁反光缠枝莲纹路与行政楼19楼董事长办公室那只痰盂如出一辙——同款、同厂、同期雕花。
小赵的瞳孔在屏幕反光下微微收缩。
她没出声只是把照片存入加密相册然后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
她知道这张照片足以让某些人今晚睡不着觉。
会议不欢而散。
刘师傅在簇拥下离开背影像一台老旧却仍在运转的机床每一步都发出金属摩擦的轰鸣。
他的徒弟捧着痰盂像捧着圣器铜光在走廊灯下闪烁仿佛在宣告:旧秩序仍在呼吸。
林翰落在最后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会议室目光落在那只被遗落的黄铜痰盂上——它静静地蹲在桌脚边缘残留一抹尚未擦净的痰迹像一道干涸的河床又像一条尚未愈合的伤疤。
他忽然意识到真正的敌人不是刘师傅的粗鄙而是那只痰盂所代表的一切:经验、资历、人情、江湖——以及它与董事长办公室那令人不安的“同款”默契。
走廊尽头刘师傅的咳嗽声再次响起浑浊而响亮像老式车床启动前的警示铃。
“咳——呸!” 金属回声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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