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奔流第28章 荒原上的第一课
火车站那“冰与火”的欢迎仪式如同一个短暂而热烈的梦境。
热情的笑容、喧天的锣鼓、猎猎的红旗暂时驱散了严寒和旅途的疲惫但并未持续太久。
简单的欢迎仪式和必要的交接程序之后来自南方的建设者们还来不及细细品味这座工业城市的轮廓就被迅速分流由各接收单位带领奔赴各自具体的、真正的“战场”。
林瀚章、石师傅、小李还有同车厢的几十号人跟随着一位自称姓王、是工地总指挥的壮实汉子(正是之前在火车上活跃的王团长如今到了地方变成了王指挥)登上了几辆敞篷的解放牌卡车。
卡车没有篷布冰冷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人们只能拼命缩紧脖子互相挤靠着取暖。
卡车驶出市区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荒凉。
没有想象中的厂房林立、机器轰鸣。
卡车在一条颠簸不堪、满是深深车辙和冻土疙瘩的泥泞土路上艰难前行了很长时间最终在一片无比开阔、仿佛望不到边的旷野边缘停了下来。
“到了!同志们下车!这就是咱们的新家了!”王指挥第一个跳下车大手一挥声音依旧洪亮却仿佛被旷野上的大风吞掉了一半。
林瀚章和其他人互相搀扶着从卡车上跳下来双脚再次陷入半融化的、冰冷粘稠的泥泞之中。
他们直起身环顾四周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哪里是工厂?这分明是一片刚刚经历过激烈炮火洗礼的、巨大的、混乱的“战场”废墟! 目之所及是一片被野蛮犁开的、裸露着黑黄色泥土和碎石的巨大开阔地面积大得惊人仿佛一直延伸到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
积雪在这里与泥浆混合形成一片片污浊的冰水泥潭。
地面上杂乱无章地堆积着如同山峦般的各种物资:锈迹斑斑的钢材、一垛垛粗糙的红砖、堆积如山的沙石水泥、巨大的木质模板、还有各种看不清用途、裹着油布的巨大设备部件。
拖拉机、推土机、马车深陷在泥泞里艰难地移动着发出沉重的轰鸣和嘶哑的呐喊。
在这片物资的“丛林”和泥泞的“沼泽”中央是一个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基坑如同大地上被撕裂的伤口。
基坑的边缘还残留着积雪底部积着浑浊的泥水一些工人正冒着严寒在基坑底部进行着基础的施工隐约能听到铁锹撞击冻土和模糊的号子声。
那里将是未来高炉、平炉、轧钢车间的根基。
而在开阔地的边缘紧靠着一些光秃秃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树林则排列着几排低矮、简陋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建筑”——那就是他们的宿舍。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房子只是用土坯、砖块甚至部分木质板材临时垒砌起来的棚子屋顶上铺着油毡纸压着些砖头防止被风掀走。
窗户又小又少有些甚至只是蒙着一层塑料布。
这就是“干打垒”工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遮风避(其实几乎挡不住)雨的“家”。
北风毫无遮挡地在这片荒原上呼啸肆虐卷起地上的雪沫和尘土抽打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寒冷刺骨远比在火车站时感受到的更加猛烈、更加无情。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铁锈、煤烟和一种冰冷的、荒芜的气息。
一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如同这北方的寒风瞬间吹凉了许多人的心。
几个年轻的学生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失望。
就连一向乐观的小李也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喃喃道:“这……这就是鞍钢?咱们……就在这地方搞建设?” 来自上海繁华大都市的石师傅看着这片荒凉的景象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下意识地将他那个工具包抱得更紧了些仿佛那是他与过往文明世界唯一的联系。
林瀚章的心也沉了下去。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创业维艰但眼前的现实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与他学习的苏联工业图纸上那些宏伟整洁的厂房、自动化流水线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就是“一穷二白”、百废待兴最真实、最粗粝的写照! “集合!全体集合!”王指挥似乎对大家的反应早已司空见惯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铁皮喇叭跳上一个横卧在泥地里的、巨大的水泥管道居高临下对着有些茫然和沮丧的人群大声吼道。
他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有穿透力。
人们下意识地向他靠拢在这片泥泞的开阔地上勉强站成了一个还算整齐的方阵。
王指挥目光如电扫视着下面一张张年轻(或不那么年轻)的、被冻得发红又带着困惑和不安的脸庞。
他没有一句安慰和解释开口就是战场上那种下达死命令的口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同志们!都给我看清楚了!这里就是咱们的战场!” 他挥舞着手臂指向那无边的荒芜、巨大的基坑和堆积如山的建材: “这里没有现成的高楼大厦!没有铺好的柏油马路!更没有暖和和的办公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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